现代社会的发展使越来越多的人能够进入大学学习,大学也与时俱进发生了一些变化。
大学的变化体现在很多方面,例如:学生数量迅速上升;大学基础设施急需更新;学者的身份和地位显著降低;大学教育日益强调职业特性;大学与外部机构的合作得到了大力促进和鼓励;新兴学科及相关知识急剧增长;本科课程从以基础课程为主向模块化转变。
这些变化对一部分人来说是好事,而对另一部分人来说则可能是令人失望的。因为这些变化中既有一些进步,也带来了一些问题。
大学衰退了吗?
大学曾被认为是杰出青年才能够进入的地方,上大学曾经被认为是一件值得隆重庆祝的事情,是保证个人在学术和社会地位上得到升迁的标志。
而现在,大学仅仅意味着人生的一个阶段,上大学不仅要求特殊的学术资质,大学学历本身也并不预示着将来能取得世俗意义的成功。
现在人们已经普遍认识到,高等教育的规模扩张伴随着资源的紧缺。这一点,在学者薪资的不断下降、学者社会地位的不断下降、大学组织的日益凌乱等方面可以得到印证。学生数的增长引发文凭贬值,大学毕业生不再对在未来获得高薪的高社会地位抱有信心。
学生数量在迅速增长而人均享有的资源在不断减少,校园因不同性质学生的加入而人满为患,学校教育无暇顾及学生的个别需求,学习过程更加无人过问,学生只能自行摸索。
曾经作为高等教育一大特点的师生亲密关系,现在也鲜有所见。随着师生接触机会的减少,学生满意度和目标感也在下降。
伴随种种衰退还出现了人们对于教育标准下降的指责,用《星期日泰晤士报》的话来说,大学在颁授虚假学位。
随着高等教育规模的急剧扩张,大量新的机构被冠以大学之名。一提到大学,人们想到的往往是具有悠久历史和传统的教育机构,但事实上,现在的大学中历史悠久的并不多,大部分大学都是近几十年才成立的。
当然,明显的转变还不止这些。也许影响最为深远地变革是信息技术革命所带来的冲击。
信息技术革命不可避免地席卷了作为信息生产中心的各国大学。大学成为宣布进行信息革命的机构中的先导力量,在教学和研究中率先使用电脑和新的通信技术。新技术的使用意味着高等教育已经超越了传统意义上的校园在物理和空间上的限制。
大学的职能
这些变化推动了人们关于大学职能的新一轮讨论。一般来说,在现代社会,高等教育主要履行着三种职能。
首先,它们是文化再生产的机构,这一点至少包含三层意义:大学传承了文化传统;大学是高雅文化发展的前提,因此大学与社会结构分层的再生产也有联系;大学还提供了一种可以通过探究和创新来挑战、修正和更新观念文化的环境。
由此引出高等教育机构的第二个职能,即研究。高等教育提供了纯理论研究的机会,大学还需要探索科研成果的社会意义,并就这些成果如何转化为政策和付诸实施提出建议。
这进而引申出高等教育的第三个职能,即培训。随着大学拨款方式的变化,人们越来越希望高等教育能适应后工业经济时代不断变化的职业需求。因此大学和其他有关机构需要培训具有职业灵活性的劳动力,培养必要的可迁移技能,以保证劳动力的就业。
在不断变化的大学职能中,文化传承是成效最不显著的一项。现代社会正处于与其历史彻底决裂的过程中,大学在文化传承方面的表现差强人意也就不可避免了。但不能因此就认定,高等教育迈向大众化意味着大学缺乏文化传承的能力。
事实上,大学最初的目的就是培养学生正确的判断力,因为知识领域里的不同内容与技能存在明显的等级差别。当学生从大学毕业,他身上通常显示出有别于未受过教育者的受过教育者的特征。
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和经济的发展需要越来越多的专业知识,这就不可避免地导致了学科的专门化。
知识领域的分化和分裂由来已久,学界诸领域越来越难以找到共同的目标。20世纪初,马克斯•韦伯曾指出,将专家从有修养的人士中区分出来的思想,主导了后来关于高等教育目的的讨论。
现代大学的目标已经发生了改变,从很多方面看,大学目标可能已经变得难以辨认。今天的大学如此多样、分化、充满差异,以至于我们难以找到合适的语言阐述宏大的大学组织原则。
大学的成就
不管人们对现在的大学有多么的失望、对昔日的大学有多么的向往,怀旧者们至少会对大众化高等教育发展中的两个重要成就赞赏有加。
首先,由于规模扩张而带来高等教育入学机会的扩大。大学之门向更多人敞开,过去可能与大学无缘的学生现在如愿以偿了。另外,入学标准降低以后,许多成人学生有望接受高等教育。
虽然大学因此而增加了压力,但这无疑是一种进步,因为这些学生的经历和求学动机可以给其他大学生带来积极的教育作用,同时也为那些中学毕业后无缘进入大学的人继续深造树立了榜样。
近年来高等教育取得的第二项成就是教学方面的。尽管教学工作还有许多地方有待完善,但是今日大学在教学方面的进步是显而易见的。至少,现在大学生在入学时就可以明确各自学位课程的目的和不同科目的要求。
每门课伊始,学生就明确了要达到的预期结果以及与学习目标相联系的评定。现在大学的课程指南内容非常完备,绝非过去笼统罗列的参考书单可以比拟。课堂上分发精心准备的讲义也成为惯例。信息资源利用和学习习惯的入门教育也会被纳入正式课程。
虽然高等教育入学率有很大幅度提高,而教育资源没有同步增加,但教与学方面取得的上述进步,使得学生学业成就水平一直得以保持,甚至有所提高。
以上所述种种都是大学变化中的一部分。人们都承认,高等教育大众化的发展是一个重要且具有意义的现象。但是在看待这些变化时,不同的人存在观点分歧。
后现代论者对以往的大学特征持否定态度,认为昔日大学存在的合理性如今已不复存在。而另外一些学者,虽然承认大学发生的变化,但坚持认为大学发展依旧是连贯的。
或许,已故的比尔•雷丁斯的观点是对大学所遭遇挑战的最好总结:
目前,知识秩序和制度结构正在瓦解,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关于卓越的话语它告诉教师和学生根本不用担心事物是如何整合在一起的,因为这不是他们需要操心的问题。他们要做的,就是继续他们手头的事情。有关整合的大问题应该交给行政人员来解决,他们将综合考虑大学的目标和效率的达成情况。
但是,无论过去或现在,大学都是一个共享思考过程的地方。在这里,教学是大学与外部社会进行永恒对话的过程;在这里,不同思想共生共荣。
因此,即使现在的大学相较于以前发生了许多改变,我们仍可以在新的时代背景下找到广泛而意义深远的大学之道。这关键在于我们是否愿意超越只看眼前和纯粹工具主义的眼光,在更宏大的背景下来看待大学问题。这样的大学之道只能来自学者和大学自身。
如今,大学已经成为培养公民过程中的一个关键要素。大学提供了一种人生转型的体验,学生的身份认同、持久的友谊和人际关系在这段时间将得到重要的发展。这一点对于那些有幸完成大学教育的人来说尤其明显。
进一步说,大学经历为培养人的思想独立奠定了基础,而思想独立是健康社会所必需的。大学教育可以提供激发思维所必需的知识手段,为学生更好地分析和评价他们未来生活中即将遇到的各种问题做准备。
此外,大学教育可以帮助学生将历史和现实生动地结合起来,这是任何一种充满活力的文化所必需的要素之一。
大学发挥着澄明心智的作用。尽管文明化的大学使命遭受了后现代主义者的质疑,大学还是需要严肃地对待文明化的重任。没有人可以自欺欺人地说,大学可以单纯凭借自身的力量抵御各种形式的野蛮行为。但是,我们仍然坚信,高等教育是文明社会的一个必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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