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王烁。
上一讲谈怎么保持权力，这一讲谈怎么获得权力。
美国总统尼克松曾经要大学者莫尼汉推荐政治传记，莫尼汉首选这一讲我要介绍给你的这本书，《大独裁者希特勒：暴政研究》，关于希特勒的经典研究。它关注作为权谋家的希特勒如何起于草根，利用并挑动社会的极度分裂，升到顶层，然后锤炼出恐怖的国家机器。
我一节一节讲。
第一节：慢进
1924年，啤酒馆政变失败，退役中士希特勒学到深刻教训：不要跟军队对着干。国防军是魏玛共和国政治的终极力量。
他决定转而通过选举合法上台。民主必须用民主自己的武器来击败。先掌握政权，再发动革命，让国家权力成为革命的盟友，而不是敌人。最好是掌权者把权力让渡给他，而不是逼得他去夺取。
当然，希特勒从未完全放弃用暴力夺取政权的另一手准备，冲锋队、党卫军始终是纳粹另一大支柱。两手准备总比一手好：有暴力威慑这张牌，现体制才有动力来拉拢他。
魏玛共和国的基础是中间派的联盟，同时受到来自左右两翼的攻击，好在这左右两边不可能结盟，所以中间派的联盟还能维持，直到大萧条到来，经济崩溃，社会极化，中间派不得不向左或者向右寻找出路。
大体而言，左翼力量有组织没有硬实力，右翼力量有硬实力但组织不足，中间力量组织和实力都不足，但一直以来有选票。希特勒站在极右，本来很小众。大萧条给希特勒带来了机会，他主动靠拢并接纳从中间往右走的选民，拓展票仓，从小众极端政党变成了举足轻重的大党。
首先是讨好农业利益集团，包括农场主和农民。这不难，因为利益一致，都强调食品安全，都要求补贴本国农业，都仇外。
然后是决定对资本家的策略。纳粹的全称可是叫作国家社会主义工人党，政纲是反资本家的。资本家和工人的利益是冲突的。资本家掌握着资金、媒体，而工人有选票，如何兼得？
希特勒决定靠拢资本家，他为此不惜与纳粹左翼领袖决裂，后者支持罢工，主张经济国有化。希特勒说：不用担心失去工人，工人只关心面包；现在资本家对我们更有用。说到底，驾驭工人也好，驾驭资本家也好，关键都得有强大政权。
这就是希特勒在资本家与工人之间的取舍：他两头都不取，也两头都不舍。有用就用，用后即弃。一切都是工具。
再然后是接收右翼支持者。传统右翼是资本家、容克地主、军队将领统治的贵族党。他们敌视魏玛共和国，仇恨左翼，但提不出向前走的政纲，只想回到不可能回得去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的那种体制。可除了他们自己，没人想回到过去。
希特勒不同，在极端主义上升之时，他给那些受大萧条冲击的中产阶级和下层民众，提供了一种中下层自己的极端主义：反魏玛，排犹，反对大资本，反共，反凡尔赛和约，反战争赔偿，高扬民族主义和泛日耳曼主义无意回归过去，完全面向未来。他向资本家许诺反共和保护财产，向军队许诺扩军，向右翼许诺打倒魏玛共和国，向底层许诺推倒重来。总出路是让德国重新强大：群体觉醒，凝聚意志，站起来。
第二节：宫廷政治
1932年，魏玛共和国举行了最后一场总统选举，之后的形势是这样的：中间派被时势击垮，右派想回到过去，向前看的只有极左翼和希特勒。
极左翼在动员和组织能力上是惟一能与纳粹抗衡的敌手，但受意识形态约束，他们动员和组织的对象只有工人，而且还忙于斗其他左派。希特勒不然，无拘无束，目标明确，身段灵活，他发动的对象是所有不满现状的阶层，什么都可以用，什么都可以用后即弃，还多了一个极端民族主义这个最强动员工具。
对希特勒，右翼的态度一开始是鄙视，然后是想利用。魏玛政府末期先后执政的两位右翼总理，都想将纳粹这匹野马纳入右翼的笼头，打造右翼与希特勒的联盟，将希特勒拉进体制。
其中一个没做成，因为他不肯给出希特勒的开价，希特勒要当总理，其余免谈。一个以为自己做成了，他给了希特勒总理职位，同时设下重重禁制，诸如内阁中几位部长由右翼委派，见总统兴登堡时谁必须在场之类。他以为希特勒在禁制之中只能乖乖当他们的傀儡。
两人的策略没有什么本质区别，惟一的区别是其中一人开价更高，从而犯下最后一个错误：他低估了希特勒，以为体制内部约束能约束住那个反体制的力量。
希特勒早己决心不是用革命获得政权，而是获得政权后再开始革命。在他合法地获得政权之后，接下来就是滥用权力以获得绝对权力。那些禁制要么被直接无视，要么很快失去现实意义。进入宫廷中心之后，宫廷政治不再能约束希特勒了。
第三节：快进
1933年3月，希特勒上台。
一个多月后，国会纵火案发生。希特勒从总统兴登堡那里获得紧急状态授权，暂停实行魏玛宪法。然后在紧急状态期间举行大选。全力发动已在手中的政权资源，宣传、动员、资金都不再是问题，直接将纳粹冲锋队变成协警，暴力打击对手。
这次希特勒获得了43%的选票，成为第一大党，虽然没有达成希特勒的目标2/3多数来废除宪法，但那又怎么样，希特勒还有另一条路：一边在街上抓反对派，一边让国会通过授权法案，直接把国家权力让渡给希特勒。国会之中，只有左翼反对，从中间往右的所有政党全部赞成，压倒性多数授予希特勒绝对的权力。
右翼总统兴登堡意外地成为魏玛共和国最后的支柱。他手握最后的权力，也拥有绝对力量军队的忠诚。但是，他太老太累，也并不认同魏玛体制。在人生的最后阶段，他在职业政客们的操弄中不停转向。他希望保有军队的完整、职业化和崇高地位，他希望军队免于参与内战的命运，他希望政治家们能产生一个在议会中占据多数的政府。没有一个实现。在临终之际，兴登堡只剩下第一个希望，那就是保有军队的地位。
希特勒与军队的交易主要是两条承诺：重新武装德国；绝不将军队拖入内战。上台以后，纳粹席卷德国，打碎并用纳粹重塑德国一切制度，但跟一切底层革命一样，这种席卷一切的洪流总要有停下来的时候。什么时候停下来？在什么东西面前停下来？
冲锋队是希特勒的一条狗，也是纳粹中最令人讨厌和最难以约束的势力，其使命是担当一场最好不要发生的暴力政变的先锋队，成为一个最好不要兑现的威胁：要闹事，但不要跟军队正面冲突。
但这是希特勒的目标，不是冲锋队的目标。冲锋队领导人的终极目标是以300万人的冲锋队吞并军队，自己成为德国全部军事力量的领导人。
军队绝不容忍。兴登堡警告希特勒：要么搞定冲锋队，要么我解散政府，军人专政。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兴登堡快死了，谁接过他的位置成为德国总统和军队最高领袖？希特勒自己要成为这个人，但这需要兴登堡和军队认可才行。
进要在兴登堡死后掌控军队，退要避免军队绝望之下接管政权。经过一个月的内心交战，希特勒选择长刀之夜。一夜之间，冲锋队领导层在德国各地被一网打尽，立即处死，一共死了500余人。
与冲锋队领导层一起被干掉的，还有曾经跟希特勒意见相左的纳粹左翼领导人。既是算旧账，也是向军队和右翼进一步示好。
军队将领志得意满，再一次证明自己是权力背后的权力，又不必走上前台脏了手。他们太过短视，也跟所有人一样太过低估希特勒。纳粹泥石流迟早会席卷军队，无非是在希特勒认为合适的时间。下一次他用的是党卫军，一个比冲锋队更忠诚更致命也更好用的工具。
几个月后，兴登堡死了。总统与总理两个职务合并，集于希特勒一身，另一个新头衔是德国武装力量总司令。此时，除了纳粹以外的所有政党，包括右翼党派在内，均已自行解散。引虎入阁，被虎所噬，明白以后已经太晚了。
本讲小结
最后讲些感想。
第一个感想：领导人比所有人都更早和更透彻地理解一件事。
这件事就是：所有人要么是敌人，要么是你的同路人，敌人不必说，同路人走着走着，你总要跟他们分道扬镳。与你一起走到最后的，只有你自己。
第一段路，一起走的是盟友。
第二段路，一起走的是亲信。
第三段路，一起走的是接班人。
第四段路，自己走。
分道时，如果是刻薄寡恩的领导人，会把上一段的同路人当叛徒消灭；如果是宽仁自信的领导人，会杯酒释兵权。不管刻薄寡恩还是宽容自信，领导人的下一段路不带上他们走了，哪怕他们还想跟着走。
第二个感想，希特勒使用了古典的马基雅维利打法：
- 总要有多个选择，始终左右权衡，犹豫不决；
- 让局势选择方向；
- 作出决定则坚持到底，斩草除根；
- 决定性地采取单方面行动，改变整个游戏的结构；
- 一次打一个目标，其余目标先稳住，甘言、贿赂、威胁、哄骗，无所不为；
- 了解对手特别是对手的内部分歧，分歧能拖慢他们的反应速度，钝化他们的行动决心；
- 暴力与表面合法性都极为重要：暴力为本，但能不用最好不用；表面合法性给对手以说服自己不对抗的理由；
- 反正要撕毁的协议，不妨大方点。
思考题
为什么所有人都会轻视希特勒？
欢迎你在留言区说说你的见解。
说完了希特勒，下一讲，我们来聊聊《战国策》。
我是王烁，我们下一讲见。
划重点
希特勒的打法： 1. 总要有多个选择，始终左右权衡，犹豫不决； 2. 一次打一个目标，其余目标先稳住，甘言、贿赂、威胁、哄骗，无所不为； 3. 了解对手特别是对手的内部分歧，分歧拖慢他们的反应速度，钝化他们的行动决心； 4. 暴力与表面合法性都极为重要：暴力为本，但能不用最好不用；表面合法性给对手以说服自己不对抗的理由。
网友评论
为什么所有人都轻视希特勒？
日课讲过的几个心理学观点：
1. 默认真话理论：别人讲话时，不论说的什么，我们总默认他说的是真话。
可能因为这样比较节省带宽，可能因为疑点还不够明显，总之，我们总会帮欺骗我们的人找理由，缝补那些谎言缝不上的漏洞
对大多数人，相信是默认的。相信是怀疑积累得还不够。
而对希特勒来说，显然怀疑一切才是默认的。
这点上，他赢。
2. 混蛋式领导力：有个实验，一个真被试一个假被试坐在一起。
情况一，假被试偷咖啡过来自己喝；
情况二，假被试偷了两杯咖啡，一杯自己喝，另一杯给同桌；
情况三，假被试正大光明找了一壶咖啡，给自己和同桌喝。
结果真被试认为，情况一没领导力，情况二适合当领导，情况三像个倒咖啡的偷两杯者完胜。
当个混蛋、背信弃义，反而让人觉得更有领导力???? 可能原因在于人们觉得这样的领导可以给自己谋利益，只是从未料到有一天这样的领导会把自己变成要谋取的利益牺牲下去
这点上，他又赢。
3. 权力是零和博弈。
在一切尚未定型、单次交易盛行、需要果决决策的局面下，永远做那个所谓马基雅维利
精明的对手，即便看出了他的打法，既然赢不了，索性做个假装臣服的人，至少还没有被他们的矛头对准
这点上，他还是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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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特勒推行的极端纳粹意识形态，在当时德国内部形成了的凝聚力，推动了战争的车轮滚滚向前。但极端意识形态下形成的战争机器一旦开动，就是把德国推向了危险的道路，在这台疯狂的战争机器不能被迫停止或毁灭之前，它是不会罢手的。希特勒的宣传，是比广告更厉害的武器，是摆弄人心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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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特勒就像民主制度的黑客，正因为他熟悉规则，所以他才会利用规则的漏洞来打破规则，创造有利于自己的局面。
希特勒也像新型冠状病毒，先通过各种表态和行动拉拢目标群体，等到渗透进去之后就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打造自己的平台。
希特勒更像民主制度的癌细胞，他特别会借用身边的资源来发展自己，等到自己发展到新的阶段，再寻找新的资源。
当然，希特勒能站在权力的顶端，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德国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利用凡尔赛条约，拼命要榨干德国的西方各国。有共同的敌人，就容易建立共识，这是希特勒能成长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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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一路希特勒的故事历程
刚工作的时候前辈教的，面对别人的一堆咨询，一个复杂问题扔过来，得拆解开，变成一个个点去打回去，不然回答不了，会被砸晕。
希特勒面对的复杂情境，也像一个大圆球，好像无缝可钻。只有拆分每个群体逐个击破，才可能让大圆球滚起来露出缝隙，随着情境变化动起来土崩瓦解。
玩狼人、三国杀、阿瓦隆这类逻辑演绎类游戏也是，做坏人时尤为明显：总觉得对手会发现自己消灭自己，对手们是一片强大的城墙。但如果先藏好自己活下来，就会发现对手们大部分时间就是一块块砖，每块砖还有自己的打算。
2. 为什么所有人都轻视希特勒
第一，太自我。
只看着自己的牌，觉得自己的局面打算是天命所归，别人就是自己的棋子。
围绕自己的路当然没错，可明明别人都壮大成那样了还没发现就盲视了。
第二，太自负。
不相信工具居然能变成主导，自己居然会成为别人的工具和炮灰。
第三，怕真实，以至主观上不愿意重视。
怕看到对方的强大，怕承认对方的企图，怕面对对方的胜利。
以至于纵容对方的路线，等于从一开始就缴械了。
最后，客观上，希特勒一次打一个，也给那些人一种错觉: 降临在别人的不会降临在我，我是特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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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希特勒一步步获取权力，我的一个直观感受是，他每一次战斗都刚好有，而且几乎是只有一个正式的对手。从需要讨好、拉拢的农业利益集团，到资本家和工人这对看似相杀、实则一体的参与者，再到力量扩大后方可接收的其他右翼支持者；从明显低估他的右翼力量，到和他对着干却被内斗拖累、并无实际抵抗力的左翼，再到虽然有绝对实力，却不愿插手、毫无野心的军队。希特勒看起来每踏上一个台阶，就会刚好有下一个高度合适的新台阶，自动送上门来。
造成这种结果，除了希特勒本人手腕灵活、手法自如、手段果决以外，我认为当时的政治环境有着更为重要的作用。之所以能让各个势力依次白给到希特勒面前，任由他自选手段来对付，其实说明了当时国内各方势力，诉求与关注点都有很大不同。大家都有各自想要的东西，却在一些关键的事情上，比如德国未来该向何方，要不要打压极端势力（比如极右翼的希特勒）等问题上毫无共识。
而进一步讲，造成这种无共识状态的，我认为主要有两个原因：
1. 经济大萧条与巨额外债，让德国经济整体整体濒临崩溃，人人只顾自保，无暇考虑真正的大事。
2. 但凡平稳地发生社会变革，都需要一股中心力量，逐渐吸纳各方势力，缓慢推进变革，就像英国那样；而德国却是在几场战争中迅速展开变革，农业力量、工业力量、守旧的右翼与激进的左翼，所有人差不多同时上桌博弈，却从没有统一的话语体系，国内的政治文明水平，从一开始就是参差不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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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和希特勒博弈的人，大多数都是见识高远、智识卓越之人。对他们而言，轻视对手这种低级错误，是不应该犯的；对他们而言，打压威胁自身的政治势力，是家常便饭；对他们而言，有人想来分蛋糕，是绝对不允许的。
但广泛的轻视产生了，说明当时的政治人物，可能没有把希特勒当成真正的对手；说明希特勒的行动，没有让人感到巨大的威胁，是温水煮青蛙。希特勒看似疯狂的斗争背后，是理性的算计，这让人觉得他可控，虽然是披着羊皮的狼。
从当时德国政治人物的视角看希特勒，就是一个失控的例子。从风险的角度看，这是对风险的降阶估计，典型的失败案例。一开始，他们以为希特勒是一阶风险，一切尽在掌握；渐渐的，觉得希特勒是二阶风险，修正后依旧可控；最后，终于醒悟希特勒是三阶风险，可惜绝对权力集于一身，来不及了。
其实，希特勒式的失控不是个例。我们可以在历史中找到类似的案例。比如罗马帝国亡于蛮族之手、大唐盛世毁于安史之乱。有趣的是，当时为罗马帝国守卫北方的蛮族，也被罗马普遍轻视；为大唐帝国戍边的安禄山，亦被大唐普遍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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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希特勒，就不得不提另一个人，那就是统一德国的功勋、德意志第二帝国的主要缔造者，有铁血宰相之称的俾斯麦。一直以来，德国史学界的正统观点是：俾斯麦通过普奥战争、普法战争，用民族主义、军国主义统一了德国；他的这个路径，正是后来希特勒和纳粹党的主要诱因。甚至有人会说，俾斯麦是希特勒的精神教父，是他的引路人；不过，事实上，这两个人实在是没有一点共同之处。俾斯麦一生都是追求小德意志，也就是普鲁士能控制的德国，他是坚决反对扩张的。他做事的目标非常明确，做事的风格也非常务实；更为重要的是，他能够始终保持清晰的头脑，从不做画蛇添足的事情。普奥战争胜利之后，获胜的德国将军们希望一路打过去、拿下维也纳，但是俾斯麦制止了这种行为。俾斯麦清楚的认识到，打败奥地利的目的已经打到了，如果再有进一步的举动，就会给法国等其他欧洲列强以干预的口实；因此，俾斯麦不仅主持了于奥地利的讲和，而且还开出了很好的条件，以利于和奥地利保持长期的良好关系。同样，在普法战争结束之后，俾斯麦认为战争胜利了，德国完成了统一，目的也就达到了；而当时民族情绪已经被唤醒的德国人，极力主张要拿回阿尔萨斯和洛林地区，这就和法国结下了梁子。俾斯麦认为，夺走这两块法国的土地，表面上看是占了便宜，但是却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将来一定麻烦不断，后来的历史也印证了俾斯麦的想法。
相比之下，希特勒的做法却是截然相反，他追求的是大德意志；也就是，德国在能力范围内能支配多大的欧洲和世界。可以说，希特勒正是利用了当时德国人狂热的民族主义情绪，主张全力扩张；正是在希特勒上台之后，德国集中全部资源发展军事，重新建立起庞大的陆军和海军，最终将德国带领上了军国主义的道路，进而引发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悲剧。而希特勒在败局已定后，还下令毁掉德国所有的物资，声称没有完成历史使命的民族，没有资格生存下去，这无疑也是一种非常不人道、不负责任的做法。也正是由于德国没有按照俾斯麦的设想发展、走上了歧路，才给全世界都带去了深重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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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特勒式的成功可以复制吗？或许当时希特勒夺取权力方式的成功与马克思·韦伯对当时德国民众的政治成熟度有一定的关系。
基于一战后，德国国内的政治状况，马克思·韦伯在《韦伯政治著作选》中对政治的幼稚与成熟进行了深刻的论述。他说，德国人政治上的幼稚，以及没有什么道理的狂妄自大，将毁掉德国的前途。就在《凡尔赛和约》签署当年的11月，他甚至预言了德国更加黑暗的未来。与其说是预言，不如说，他看到了不公平的和约，跟德国人的政治素质相互激荡，一定会将德国带向黑暗。10年后，纳粹崛起，他的预言不幸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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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特勒与他打败的各个对手相比，太缺乏资源了，他的对手拥有制度、权力、武装等等资源，所以他们轻视希特勒，想利用希特勒打击他们的对手，觉得靠自己掌握的资源能够控制住希特勒，随时能让希特勒下台。
但是，他们都低估了观念的力量，他们忘了自己拥有的资源是不可能脱离民意单独存在的。希特勒目标非常明确，又懂得取舍，一旦拥有名义上的地位，就能能够最大限度发挥宣传、鼓动、经济、暴力的作用，用极端民族主义获得民心、引导民意，也就顺理成章掌握了各种资源，希特勒的同盟或对手再也不可能控制他、制约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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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希特勒的上台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其原因可以追溯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各国签署的凡尔赛和约，以及由此在国际政治层面所构建的凡尔赛体系。实际上，德国在一战结束之际选择投降，并不是在战场上被打败了，而是觉得继续再耗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刚好当时的美国总统威尔逊又提出一种看上去颇为公道正义的国际秩序观，让德国觉得能够以一种比较体面的方式投降。所谓体面的方式，就是德国可以承担割地赔款的惩罚，但是必须有一定的限度；同时，也不能因此就把德国给定义成是发动战争的罪人，毕竟一战的爆发，当时世界主要国家都有一定的责任。然后，现实却是，英法等国家不仅将战争的罪名全部归咎于德国，还提出了非常苛刻的赔偿条件，比如要求德国赔偿2260亿马克（约合113亿英镑），且以黄金支付，这样的天文数字显然是德国人根本无法承受的。战胜国这种自私的选择带来极为恶劣的后果，那就是大多数人德国人都认为德国受到了欺骗，也就因此在德国激发了新一轮的民族主义情绪；而与战胜国谈判并接受了凡尔赛和约的德国新政府，也就是魏玛共和国，就被大家认为是在背叛德国。更为糟糕的是，1929年开始的世界经济大危机，让全世界的工业生产下降了37%，德国在危机中遭受的冲击有其猛烈，失业率高达44%，这无疑就是雪上加霜，让德国的民族主义转向变得无法遏制。当时的魏玛共和国，对外需要承受屈辱的割地赔款，被德国民众视为叛国；对内，面对严重的经济危机，又是束手无措、没有办法采取有效的应对措施。内外交困之下，希特勒和他的纳粹党，就以极有蛊惑力的民族主义来号召、动员民众，进而通过选举走上了德国最高权力的宝座。如果，当时的凡尔赛和约，各国可以摒弃前嫌，给予德国等战败国以必要的宽容和尊严，那么或许希特勒就无机可乘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也未必会爆发了。当然，历史没有办法假设，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吸取前人的教训，避免悲剧的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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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帛书老子集注》中德经61章的话，或许算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大国者下流故大国以下小国，则取小国；小国以下大国，则取于大国。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
希特勒在得权的过程中，总被人轻视，一部分的原因，似乎是深谙了处下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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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维钢老师以前讲过一个概念叫正常化偏误，我觉得用它来解释为什么所有人都轻视希特勒很合适。因为思维惯性我们平时的日子怎么过的我们就会假设日子会一直这么过下去，哪怕看到了不正常的事人也会强行把它合理化给出一个正常的解释。
在开始时希特勒还没掌权，人们心里的想法可能认为他就是一个有影响力的投机分子以后可以用体制约束他，等他掌权开始破坏体制时人们心里想的可能是他在变革，最后他建立了集权体制后已成定局反对的人要么死去要么调整自己的认知适应局面。
最后引用万老师的一段话吧。一般估计，当灾难发生的时候，70%的人会有正常化偏误，15%的人会被灾难给吓的失去行动能力，只有剩下15%的人能反应过来赶紧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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