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人笔下养兰花人恒先生的小说故事
周建人在一篇叫《艺兰家》的小说中,生动地塑造了一位贫困知识分子养兰的故事,真实地记录了当时江南地区民间养兰的情景:
恒先生是清末民初时的"艺兰家"。在他的所有家当中,除了一间旧屋,一身旧布袍子以外,其他一无所有。春天,他从兰花市场买回数枝兰草,轻轻放入花果缸里,盖上缸盖。白天看,晚上点着蜡烛再看,盼望开出几朵梅瓣来。
恒先生在小小的板床上时常做着快乐的梦。半夜的微风,带着尖利的春寒吹进窗隙时,他梦里在山径旁边找寻兰花的奇种水仙或梅瓣发现老松树的盘根旁边,溶而又冰的残雪上,梅瓣正开着,在向他微笑。有时候,早晨的日光照进室内,浮尘在光带中忙乱地奔腾跳舞时,他梦见山径两旁,满树红叶,树下也开着瓣子圆圆的梅瓣!
有时候,他已抓住兰草,正待把它拔起时,脚下一滑,突然惊醒,方才知道一手抓住的是已半溜在床下的袍子的领头,自己仍然睡在床上。
当有一天真的发现自己的盆中果然有一株小型的、赤花的梅瓣时,恒先生"惊愕了,嘴唇有些发抖,接着有几天的不安"。
他把它插种在一个小形的绿盆里,叶片上束了一圈红纸,花干旁插了一支竹略棒,用柔软的绳宽宽的缚住,免得它摇动。
此后,他每天上午,不是双手捧着就是用篮子提着兰盆上"哑婆"茶店,与兰友相会,边饮茗边品兰。牛大王、玉店王都来了,都瞧了,都品头评足了,就是不让店主"哑婆"碰。
因为他相信,"高尚的花要是被不洁净的青年女人触着是要枯焦的"。特别使他高兴的是牛大王预定要一两朵将来剪下来的花,使他可以把它浸在烧酒里,保存它的花样。牛大王是一个小酒店的主人,家里着实培种着几种佳种,他要保存花样,那花一定是很有价值的了。
但是恒先生一方面仍不免带着忧虑,历年的灾害、捐税,市物的昂贵等等,使他的生活渐渐陷于困难。而且培养兰草,不是容易的事情,晒在夏季的烈日下,叶子便焦灼,不使见日光,日久也萎弱。好在天气渐渐和暖起来,用不着冬天的衣服了。恒先生的衣服,没有几何时,慢慢的质了钱,改买了芦帘、喷壶等等养花的器具了。现在那兰草已种在深的高盆里,泥土也换了上等的山泥香灰泥了。
很快冬天到了,兰花是越长越美了,而恒先生身上也越来越感到寒冷了。梅瓣不是可以卖钱嘛?可恒先生的梦还没做完:卖钱吗,不,这似乎很可惜,不如将来分下几股兰草,送给牛大王,和他交换几种"十圆""玉蝶"及"关顶"等老花中的佳种。
希望自己拥有更多的名贵品种,他舍不得卖掉。但又迫于生计,于是他郑重作出决定:向米先生去借钱去,哪怕用旧屋作抵押。赎取衣服和用具,留下一部分,做过冬的用度,到了明年春暖时,也许可以想别的法子了。而且梅瓣明年兴许会开花、出叶,生长得更繁茂呢。
可是第二年春天,哑婆茶店里,谁也没有再见穿着旧布袍子的恒先生。只是新的兰花又上市了,山家挑着担子来卖,牛大王、玉店王等兰艺家依然买兰、品兰、谈兰,好像这世上从来没有过恒先生。恒先生的命运可能也与孔乙己一样了。
慕名有感
这是一篇以恒先生为主人公的小说,我们从小说的一些细节里可以看出,恒先生在当时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穷苦人(旧屋,旧布袍,一无所有),他思想保守(迷信年轻女人摸了花就会使花枯死),在生活被逼迫走投无路之时,他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兰花上,以期兰花能给他带来发家致富,做着以兰翻身的美梦。
虽说虚构是小说的特性,但周老先生以虚虚实实的描写手法(恒先生梦到挖到梅瓣花为虚,兰农卖兰为实等),反映出了当时兰花的商品性已渐凸显,但好品种依然垄断在大户手里,依然是精英阶级的玩物(牛大王,玉店王就是小资本家的代表人物),兰花并没有得到普及,这是不争的事实。
现如今,兰花已经走进千家万户,这也使得兰花的商品性更加凸显,所以催生出了许多以兰为业的产业链,但不管是养兰怡情,还是追求经济效益,都要把位定好。养兰定位很重要。随说小说是清末民初所写,看似已不合时宜,但不然。就像小说所描写的恒先生,他就是把仅有的积蓄投资在兰花上,没有事前做个定位,看到别人玩兰花可以发财,他就跟着投资了,其结局就是:好像这世上从来没有过恒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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