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日姐姐的,打死你们,吃饭弄得这么邋遢,我让你做窝,让你做,看你明年还来不来。爸爸忿然地拿过一根长竹竿,三下两下戳散了燕窝,小燕子扑闪着飞不起来的翅膀,重重地摔在地上,连同着一堆草和泥土,老燕盘旋着迟迟不肯离去,低低的唧唧的叫着。把小燕拿到外面空地上搁着,老燕子会来叼走它的,照着点,莫让猫跟狗吃了。爸爸命令着我。
嫩嫩的,尖尖的喙,软软的羽毛,温热的小身体,我捧着它,看它不安的挣扎。小狗低低地左右奔跑,低低的欢心的吠着。走开,我一脚踢开了黑熊。太阳喘着热气爬呀爬,好不容易爬上了梨子山,伸了个懒腰,又缩回去了半截身子。
文子,等下我去山上放牛,你想去玩不?让你姐牵着小牛,我带你去摘红果子吃,山上蛮多,想吃不?幺幺端着碗稀饭,边嚼酸豆角边问我。
真的?幺幺,梨子山上有蛇不?我几乎扔下小燕子冲奔到妈妈面前要戴草帽出发,快,燕儿,狗,狗奶奶大喊大叫起来。
画面越来越清晰,老屋,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姐姐,待字闺中的幺姑姑,村子对面遥遥相对,需穿过一弯田畈才能到达的梨子山,在水里摸鱼的男孩。那一年,我六岁。六岁时候的记忆是那么飘渺又那么漏洞重重,山上的梨花,树下的各种野果子,草丛里裹挟着我们儿童酸酸甜甜回忆的纯天然零食。每一个在南方农村长大的小孩,谁又不知道扯茅莒,摘红果子,掐刺篷子,挖鸡头包、摘桑葚呢,土里,水里,树上,刺藤里。
贫穷像寂寞一样无声又无息,快乐像暴发户的傻儿子一样你方唱罢无登场。幺幺和姐姐带着我坐在梨树下,阳光明媚,草叶泪水涟涟,幺幺真懒,为了编草环竟然将牛绳长长的放开,一头任由老母牛自顾自的吃草,另一头拴在脚上。姐姐呢,哼,连小牛都不看一眼,小牛都跑到山上别人家牛身边了。
前面一簇红红欲滴的红果子,我至今都想不起来,六岁的我怎么就不知道吩咐幺幺或者姐姐去给我摘来。掰开刺藤,小心翼翼的我的手, 哞低沉的、绵长的、高亢的一声怪叫在我耳膜想起,我吓得猛然抬头。黄色,不像牛,但和牛一样高,没有牛角,长长的带着须子的尾巴。它正在向我迎面冲来。啊,幺幺,那是么东西!!我扔下手里的红果子,不顾一切的从刺藤丛里挣脱出自己的双腿。莫怕,莫跑。那是黄牛 幺幺紧张的喊着我。
小芹把牛牵回来,快牵回来,牵回来耙田。爷爷那方圆几里都能听得到的嗓门在田畈间传来。
烦人,每次还没出来就喊回去。幺幺站起来,拍拍了屁股上的碎草和泥土,带着吓呆了的我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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